翻译者：南方战士 　　译者按：原文《The Tenebrous Way》刊登在《Star Wars Insider》杂志第130期，作者马修·斯托弗。本文是长篇小说《达斯·普雷格斯》的补充。 　　泰尼布勒斯（Tenebrous）略显惊讶地观察着，死亡的过程不仅越来越喜人，而且越来越美妙绝伦；他如果曾认为自己在这一过程中体会不到多少快感，就不会浪费这整整几十年来等他的蠢徒弟普雷格斯（Plagueis）陷害自己了。 　　所以，泰尼布勒斯虽然被冰钩刺穿了肺，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但却面露微笑。尽管在最后的反射性挣扎中，他的身体只能依靠颤抖和抽搐来对抗无尽黑夜的降临，尽管为了维持其错综复杂大脑中最后一丝光明与生命，器官系统只能一个一个地关闭，可泰尼布勒斯还是发现自己特别享受体内纤原体（midi-chlorian）不断消失的过程。即使在具有传奇智力的比思人（Bith）中间，泰尼布勒斯的大脑也是庞然大物。他的原力感知力甚至比他巨大眼睛的增强视力还敏锐；在原力中，他能感到每个单独纤原体的依次逝去，这是一片不断扩大的黑暗波，如同点点星光渐渐被逼近的飞船阴影所遮蔽。 　　或落入黑洞的事界。 　　啊，黑暗。最终的黑暗。他梦寐以求的黑暗。他计划的黑暗。他真正钟爱的黑暗。黑暗是他名字的来源。 　　他不就叫“达斯·泰尼布勒斯”吗？（“Tenebrous”的本意就是“黑暗的”——译者注） 　　他的视觉模糊了。他的听觉变成一阵风，如同电子语音合成器（electrovoder）里的静电噪音——然后沉寂。由于其破损的肺只能为其巨大的脑袋提供一部分必需的氧，因此其颤抖肉体的仅有感觉就是碎骨的断裂和慢慢阻断意识的窒息。 　　这几乎无关紧要。泰尼布勒斯运用原力屏蔽痛苦，以比思人应有的冷静观察自身肉体的垂死挣扎。现在，其千锤百炼的感知力觉察到普雷格斯的思维轻轻拂过，正如泰尼布勒斯所预想的，他的徒弟正自己运用原力探查纤原体从奄奄一息的师父体内逐渐消亡。泰尼布勒斯耗费几十年来保证普雷格斯不会拒绝这么做。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愚蠢、可怜的普雷格斯…… 　　泰尼布勒斯的缪恩族（Muun）徒弟永远也不会理解他自己的局限。这些局限似乎源于缪恩人的可悲秉性，这个种族把所有合作都当成交易，希望从中获取最大利益。不，这仅仅是表象。普雷格斯的真正弱点是恐惧。他的恐惧根深蒂固，渗透每一个细胞，导致这个笨蛋甚至不承认有这种情绪——在几十年的学徒生涯中，普雷格斯一次又一次强调他的恐惧完全不是恐惧，而仅仅是理性的先见之明。但泰尼布勒斯知道真相。一直都知道。泰尼布勒斯选他为徒的原因就在于此。 　　普雷格斯怕死。 　　如果泰尼布勒斯是那种懂得同情的人，他觉得他或许会对他的徒弟产生一些同情。被恐惧击败的普雷格斯永远也不知道无拘无束的自由意志是贝恩派西斯（Banite Sith）的真正遗产。如果泰尼布勒斯是那种公正看待这类事情的人，他会为普雷格斯的无能承担大部分责任。不过，由于同情和公正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因此泰尼布勒斯能愉快地回忆，在他和徒弟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是如何无情地刺激徒弟的。他一直戳普雷格斯的痛处，保证其永远也无法治愈。 　　甚至连牲畜都不怕死，普雷格斯。自然界最低等的动物都比你表现出更多“理性的先见之明”。他们只怕伤痛。强光和响声。你还不如牲畜。你仅仅恐惧一个概念——一个你甚至都不理解的概念。 　　于是，万事俱备。于是，恐惧的种子在普雷格斯的内心生根发芽，挥之不去。于是，泰尼布勒斯巧妙地让徒弟不再把他无与伦比的纤原体控制能力运用于深究本质、预知未来、团结支持者和获取政治权力等一切有碍于泰尼布勒斯终极计划的追求上——而是运用于一个唯一的目标。一个泰尼布勒斯为自己的计划选择的目标。 　　掌控生死。 　　一百多年前，当泰尼布勒斯自己还只是一个西斯学徒时，由于他的比思人大脑拥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因此他所掌握的知识远远超出师父灌输给他的单纯原力学问。那些关于黑暗命运的传统西斯理论都是形而上学的废话。绝地武士团（Jedi Order）是缺心眼的，幻想同他们进行无尽的战争同样缺心眼。高智商的他永远都不会被这些废话和幻想所引诱。很快，他满意地发现，其实原力黑暗面根本不是某种要在全银河散播苦难的邪恶神秘力量，而只是一种能源，一种能让他在现实世界推行自己意志的工具。它是一种天然放大器，能被他用来增强许多有用能力的效果。 　　原力黑暗面的以上功能都不如他天下无双的智慧有用。 　　跟他之前的许多西斯一样，他把他的能力转向对未来的理解。但跟他之前的任何西斯都不同，他有比思人特有的巨型大脑。这个大脑具有势不可挡的处理能力，其分析精确度水平远高于任何其他种族的能力。未来总是充满变数。当其他西斯努力抓住未来事物最微弱、最不起眼的特别征兆时，泰尼布勒斯没必要预见未来。 　　他能计算未来。 　　还只是一名学徒时，他的分析就显示贝恩派西斯及其荒谬的二人法则（Rule of Two）必然会终结。他的计算清楚地表明会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到来，这片阴影将完全遮蔽银河系——预示迄今为止全宇宙所知道的绝地和西斯都会终结。阴影的崛起将是历史本身的终结。 　　泰尼布勒斯毫不怀疑整个银河系都将按照阴影的到来计时。每件事都将被标注为在阴影到来前多远，或在阴影到来后多久。 　　虽然这片大阴影的确切性质不得而知，但泰尼布勒斯无情的推演逻辑详述了贝恩体制即将到来的灭亡，以及所谓“一人西斯”（One Sith）的崛起。一人西斯！顾名思义：单个西斯尊主（Sith Lord）问鼎权力宝座，他既不需要任何学徒，也不害怕绝地。他将一个人亲手夺取并掌控银河系。由于没有学徒——或绝地武士团——消灭他，一人西斯将永远统治下去！ 　　一个令人陶醉的未来，只不过有一个瑕疵：泰尼布勒斯不是那位西斯尊主。他自己的死亡显然已在预料之中，完全不可避免，而且会发生在阴影崛起的几十年前。他的命运清楚地体现在数字中。数字不会说谎。然而——多年的研究、思考和计算最终使泰尼布勒斯明白——有争议的数字很有可能会，呃，骗人…… 　　他发现，解决问题的关键隐藏在一个晦涩的英雄传说里。这个传说在《威尔人日志》（Journal of the Whills）中被间接提及。而这位英雄是在大多数文明中都相当常见的人物——在几乎每个成熟社会的原始神话里都会出现一位预言中的未来救世主。但这位特殊救世主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按照十一种可能译文中的四种，他将“孕育自纯原力”。泰尼布勒斯花了三个标准年专门致力于探寻这个传说所有可能的解读，然后确定这种孕育方式确实有可能，至少在比喻意义上有可能——“孕育自纯原力”可以被解读为通过直接控制一个已有生命的纤原体进程来创造生命。 　　而且不止于此，泰尼布勒斯越来越兴奋地发现，这样一个生命的原力潜力或许并不受制于创造者本身的纤原体数，而只受制于创造者的训练水平和对细节的关注度。事实上，他的计算给出了一个可能远超他自己纤原体数的范围。只要措施得当，“救世主”的纤原体数可能高达一万五千！甚至更多。一个有记录以来原力潜力最大的生命可能被创造出来！ 　　而且——如果运用泰尼布勒斯自己精心调整的古西斯暴力灵魂转移法——他能保证自己的意识见证这个生命、这个救世主、这个天选之子（Chosen One）的诞生。而且，在诞生的那一刻——当时天选之子还远远不具备反抗意识——泰尼布勒斯会占据它。会变成它。 　　肉体死亡几十年后，他将用这唯一的机会变成银河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原力使用者。 　　这一切都在数字中。他不可能失败。 　　一旦分析透彻，完美无瑕，泰尼布勒斯就把生命的每一天每一秒都用于实现他的计划。没有一件事情不在计划之中。他以一贯的高效除掉了自己不中用的师父，然后马上开始为自己寻找一名徒弟，一找就是几十年。不仅仅是“一名”徒弟，而是“那名”徒弟：他拥有非常特别的综合技能——主要跟直接感知和控制纤原体活动有关——但也得有一系列弱点：从目光短浅地只顾私利，到难以克服地恐惧死亡之后的未知。 　　这个徒弟的唯一目的就是创造让泰尼布勒斯附体的生命。 　　这样，达斯·泰尼布勒斯（Darth Tenebrous）——西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头脑——将获得重生，统治银河。 　　千秋万代。 　　既然其生理感觉已完全丧失，泰尼布勒斯发现他对原力的感知力相应提高。在普雷格斯试图记录和分析泰尼布勒斯的每个死亡细节时，泰尼布勒斯能依靠引以为傲的精确度，对其徒弟笨拙的原力探查进行最细致地跟踪。他能感知普雷格斯自身：蹲在附近，紧闭双目，一只手伸出蜘蛛似的长手指，仿佛要从半空抓取泰尼布勒斯消失的纤原体。 　　这是普雷格斯的惯常技能：通过原力检测受害者肉体死亡时的纤原体衰退。在普雷格斯有机会观察的死者中，泰尼布勒斯是迄今最强大的原力使用者。泰尼布勒斯自始至终都知道，他的徒弟会应用其所有肉体、精神和原力的能力——也许微不足道——来见证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 　　不知何故，纤原体本身似乎也表现出生命的特性，它们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亡。普雷格斯不止一次推测它们会以某种方式迁移出濒死的细胞，回归产生它们的原力——这个徒弟就喜欢胡思乱想的玄学，这是又一个例证，但无关紧要。学生的幻想激发了老师的灵感，纤原体迁移的概念——尽管有瑕疵——成为泰尼布勒斯大智慧的关键。 　　在泰尼布勒斯的细胞内，有几十亿几十亿的纤原体死亡，其中有一小部分不会死。只要能移居一个活体宿主，它们就能继续存活。这些生命力极强的纤原体——泰尼布勒斯私下里开玩笑地给它们取名为“粗原体”（maxi-chlorian）——被改造。被改进。按照泰尼布勒斯的观点，使用“被完善”这个词都不过分。这些粗原体会真的迁移，但不是回归原力。 　　它们会移入普雷格斯。 　　观测这无穷小的百分比要求比思人的精确度；这远非其徒弟有限的感知力所能及——事实上，泰尼布勒斯想保证持续观测也相当困难。 　　泰尼布勒斯没有真心训练其愚笨的徒弟，而是鼓励普雷格斯的玄学，刺激他的不安全感，派他执行一个又一个没用的、注定失败的任务。每当普雷格斯外出，泰尼布勒斯就利用自由的每一分每一秒，设计、制造和部署一件普雷格斯从未想过的武器。不可能想过的武器。普雷格斯自己对原力的偏见使他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存在。 　　泰尼布勒斯制造了一种可以感染纤原体的逆转录病毒。 　　毕竟，纤原体仅仅是共生细胞器，服务于其所在活细胞的有机过程。由于它们对原力交互起作用，因此改造它们格外困难——它们具有不稳定的特性，会自动表现出意外和糟糕的副作用——但他用巨型比思人大脑的完全分析能力和比思人感官的超凡能力，探测和解析亚显微结构，最终制成一种逆转录病毒，能把普通的纤原体转变为长寿的粗原体。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耐心细致地关注最微小、最不起眼的细节是泰尼布勒斯的特点，他以此为定制的逆转录病毒编入最强大的武器：他自己的意识。 　　完成后，泰尼布勒斯立即在自己的血流中释放病毒。病毒传遍全身，以喜人的速度感染每一个细胞的纤原体。不过，并非全部纤原体，因为感染后的粗原体无法再完全发挥功效；感染全部纤原体会切断他自己与原力的联系。然而，切断他与原力的部分联系是必要的牺牲。通过反复的试验和失败，他能对后果进行微调，把它限制于他不再需要的一部分原力技能——他感知未来变化的能力。 　　未来已了如指掌，还要预见未来的能力有什么用？ 　　现在，他终于要死了，能开始享受自己一辈子的劳动成果了。在原力中，他能感到自己的肉体已开始遭受不可逆转的脑死亡，但他的意识没有模糊，完全清醒，完全正常，而且以一种他不敢相信的方式与原力紧密相连。摆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生物进程后，泰尼布勒斯发现他既能感知每一毫微秒的流逝，又能同时理解整个银河系数十亿年的光阴。 　　在泰尼布勒斯的尸体边，普雷格斯仔细观察泰尼布勒斯的纤原体消亡时，粗原体被悄悄地、暗暗地带过两者间的空隙，钻入普雷格斯的眼睛和嘴、附着他的皮肤、渗进他背部的开放性伤口。它们从这些地方进入普雷格斯的血流，渗入他的细胞，释放载有泰尼布勒斯意识的病毒。 　　太完美了。更完美的是，他的徒弟永远也不会理解泰尼布勒斯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的双关讽刺义：普雷格斯。 　　病夫。 　　在西斯大师的黑暗面意志驱使下，逆转录病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大量繁殖。由于它把泰尼布勒斯的意识传遍其徒弟全身，因此泰尼布勒斯愉快地发现他能利用普雷格斯的感觉器官。普雷格斯感觉到什么，他就能感觉到什么——其中既有冷漠的满足感……也有原力感知力。普雷格斯的满足感源于成功地谋杀了泰尼布勒斯，而原力感知力则让普雷格斯能监视泰尼布勒斯的未感染纤原体是如何走向消亡的。 　　完全利用徒弟的原力感知力！真令人高兴。比泰尼布勒斯所希望的更好。嗯——也许他本来应该花点时间认真训练一下这个愚蠢的缪恩人。要不是普雷格斯的原力技能因荒废而显得拙劣，利用它们本来应该更有趣。不过…… 　　随着探索的进一步加深，泰尼布勒斯渐渐了解了他徒弟与原力联系的全貌，它比泰尼布勒斯原来所设想的要深入、广泛、强大得多。带着一阵不祥的预感，他想起普雷格斯总是认为泰尼布勒斯低估了他，也许普雷格斯是对的。 　　现在泰尼布勒斯小心探索徒弟的预见技能，发现它同样比泰尼布勒斯所想的要发达得多。很快，泰尼布勒斯发现他的感知力延伸到久远的未来——直到普雷格斯命丧自己的徒弟之手，普雷格斯的徒弟看上去仅仅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一片阴影！ 　　顿时，泰尼布勒斯感到了普雷格斯的死亡痛苦……感到了烈火煎熬的痛苦……这不仅是普雷格斯的感觉，更是泰尼布勒斯的感觉，因为普雷格斯没能创造出让泰尼布勒斯附体的原力使用者！普雷格斯居然让他的徒弟这么早就杀了他…… 　　不能。这种事想都不能想，更不用说让它发生。既愤怒又恐慌的泰尼布勒斯把思维延伸到未来，试图理解普雷格斯怎么会这么自满，这么愚蠢…… 　　这么盲目。 　　密布的黑暗遮蔽了本不属于他的先见之明，使他意识到残酷的真相。很快，随着他所在的逆转录病毒感染普雷格斯的每个细胞，他所能看到的全部未来变为一团模糊的阴影。他允许逆转录病毒牺牲他的预见能力……于是他徒弟感知未来的能力也被剥夺了。 　　这也会决定他徒弟本人的灭亡。 　　他一心对永生和最高权力的追求将止于此。他将被自己的胜利所毁灭。 　　现在，完全陷入恐慌状态的泰尼布勒斯将他的意志转向弥补他所造成的损失。他竭尽全力，通过普雷格斯眼睛、嘴巴、伤口和其它所有细胞的原力能量流，把他的粗原体拉出普雷格斯的身体。他不得不考虑——他不得不寻找一条出路——也许不必。也许没有出路。 　　也许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随着他的粗原体逐渐逝去，他的意识将不可避免地慢慢消逝。然后，至少，他不用再为自己造成的失败痛苦挣扎了。 　　前提是他的粗原体会逐渐逝去。 　　不过，由于他还在思考这一过程会持续多久，因此他肯定尚未失去意识。他运用原力——也许能感知到某些事物。随便什么事物。甚至联系普雷格斯，以某种方式让他知道自己意识尚存，毕竟，不管他徒弟的技能有多么弱，普雷格斯决不会容许他活下来…… 　　可普雷格斯不在这里。泰尼布勒斯发现，普雷格斯非但不知为何消失，甚至连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都完全感受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泰尼布勒斯所能感受到的唯一有机生命迹象是某具古老的木乃伊尸体…… 　　比思人的尸体。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普雷格斯消失得无影无踪需要多久？这具尸体已存在好几年——也许好几十年，好几百年。 　　惶恐不安的泰尼布勒斯怀疑，不知怎么地，他的逆转录病毒可能已经变异了，它在粗原体上的效果可能不止剥夺预见能力这么简单？ 　　难道这……就是他的永生？ 　　或者更糟：难道他的预见能力没有被剥夺，而是以某种方式被扭曲入一个死循环？难道这具尸体之所以古老，就是因为这是他第一千次重新体验自己的死亡，以及终身自欺欺人的破碎记忆……难道这是他第一百万次重新体验？ 　　第十亿次？ 　　于是，他明白了。这时，他真希望自己的嘴还在，因为，他真的真的须要呐喊。 　　泰尼布勒斯略显惊讶地观察着，死亡的过程不仅越来越喜人，而且越来越美妙绝伦；他如果曾认为自己在这一过程中体会不到多少快感，就不会浪费这整整几十年来等他的蠢徒弟普雷格斯陷害自己了……